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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暑期档院线的话题热片不少,上周末“横空出世”、上映三天累计票房突破10亿的反诈题材犯罪片《孤注一掷》,无疑是又一部无法被忽视的“爆款”。
仅是上周六开始的连续三天大规模点映(8.5-8.7),影片票房就突破5亿大关,超过了《八角笼中》,刷新内地影史点映票房纪录,网络热度也居高不下,趁热打铁,片方遂从8月11日(周五)提档至8月8号(周二)上映。
正式上映第一天,排片率高达41.8%,影院愿意多加场,观众也足够捧场,首日破7亿,第二日票房近9亿,第三日顺利突破10亿。猫眼专业版预测的总票房,也从一开始的12亿飙升到38亿+。
这一骑绝尘的火爆势头,很有超越端午档上映的悬疑爱情犯罪片《消失的她》,成为2023年暑期档票房冠军的可能。
6月中旬才官宣定档8月的《孤注一掷》,在娱乐新片每周接力上映的暑期档并没有占据多少先发优势。直到6月初的上海国际电影节,才释放出要进驻暑期档的消息,而那时,影片的定名还是“捕鱼行动”,除了反诈题材和基本卡司阵容,似乎不存在明确爆点。
而影片又是如何在《封神第一部》《热烈》《巨齿鲨2》等多部在映热片环绕的情况下,点燃话题热度、展露爆款势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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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材正中热点话题
现实与电影紧密贴合
其实,影片立项之初的定位就是响应国家反诈大主题的“任务片”,属于“命题作文”,2021年9月已于海南杀青,但因为尺度比较大,审查-定档过程一拖再拖。
但也是因为如此,反而撞上了近几个月短视频平台疯狂传播的“缅北诈骗真实画面”、“缅北电诈园区”等热点话题。
作为“首部聚焦境外网络诈骗题材的作品”,《孤注一掷》讲述的故事既有充沛的类型娱乐看点,也呼应上了现实里引发关注的逃生案例——
互联网大厂程序员潘生(张艺兴 饰)与自由职业模特安娜(金晨 饰),被海外高薪招聘吸引出国淘金,不料却落入境外诈骗黑工厂陷阱,人身自由和意志被完全控制。
在诈骗工厂头目陆经理(王传君 饰)和打手阿才(孙阳 饰)的残暴胁迫下,他们和千百名被骗者一起成为“网络诈骗”的参与者。与此同时,不甘命运的潘生也想尽办法以求逃生……
在现实生活中,全国民众苦电信网络诈骗久矣。面对如此庞大、广泛的社会性话题,片方的前期营销遂顺水推舟,将首波宣传重心放在了诈骗话题热度高、传播效率高、占据了下沉市场的短视频平台上。
影片发布的几个“揭开诈骗工厂内幕”、“美女模特和程序员落入境外黑工厂”的预告也不出所料成为了百万转发、点赞、评论的爆款视频,抓住了很多路人观众的注意力和好奇心,吸引不少人在点映阶段就买票进场,一睹为快。
官方号视频物料热度一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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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传营销高效且覆盖广
题材自带良心光环
影片的物料也有效宣传了反诈故事的类型看点。
诈骗工厂“经理”王传君大佬式拜佛、在工厂喊口号给“员工们”PUA洗脑;被骗“程序员”张艺兴不服管教被当众暴打;金晨作为“美女荷官”在线发牌等大火片段,都展现出犯罪剧情片集威慑、暴力、恐怖、诱惑于一体的娱乐刺激感,给人一种“故事真的很有料”的猎奇初印象。
三条热度破百万的片方物料
“多一人观影,少一人受骗”的宣传口号、广泛传播的“张艺兴谈流量的意义”等热搜片段,也反复强调了影片“与我有关”、“与钱有关”、“与命有关”的社会现实属性,自带良心题材的光环。
而且,片方宣传撒网的策略,不限于三四线城市的下沉市场、不谙世事的小年轻,以及对网络电信一知半解的中老年人群,还兼顾一二线城市群体。
张艺兴饰演的高智商高学历大城市程序员,因为求高薪和过于自信被诈骗进黑工厂;王大陆饰演的涉世未深的研究生赌博成瘾、走上绝路的角色经历,直击在大城市工作学习,以为判断力足够高,离此类诈骗犯罪“很遥远”的高校学生与办公室高级白领。
宣传时,片方也结合以上剧情和人设,打出“张艺兴演的可能是你被诈骗的表哥/爸妈/朋友/同事”等现实关联度极高的推广语,并收获了强劲的破圈传播效果。
据闻,有互联网公司组织了程序员们观看此片,不少看过的“码农们”都表示“被片子展示的诈骗手法和虐待手段震撼到”,收获了这群高智商理工男的“好看认证”,由此也带来了大量“自来水”推荐。
口口相传的“好看劲爆”、“有现实教育意义”好评,在多类别路人群体迅速发酵,推动影片看点破圈,制造了有必要携家带口,让全家老小、亲朋好友“接受反诈普及教育”的群体观影行为,动员阵势堪比春节档节庆观影……短时间内能收获如此高的票房也不足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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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片手法包装反诈宣传主题
犯罪奇观生猛 内幕揭秘刺激
除了切中全社会热点的选题以及辐射大众的“安全教育”式营销,影片本身的可看性也能让大众买单。
即便片方大规模点映的策略没少被质疑,但三天砍下5亿票房,连续拿下单日最高的上座率,显然不光是排片和流量粉丝在发挥作用,而是内容撑住了群众口碑。毕竟,一点映就原形毕露,或是点来点去但毫无水花的失败案例也不占少数。
8.7-8.10连续四天上座率第一
如前文介绍,影片本质上是一部用来宣传反诈主题的任务片,不过主创还是娴熟运用犯罪逃生片的商业类型手法包装了宣教普及的主题内核。
虽存在人物普遍功能化、情感深度不足,后半段情节转折突兀等问题,但还是能给观众带来一场有起有伏、声色十足的娱乐观影体验。
影片故事开门见山,叙事节奏极其紧凑,从诈骗方、受害方、犯罪主脑、公安警察多个视角,串联起境外网络诈骗全流程。
被诱骗到境外诈骗工厂“打工”的程序员潘生和模特安娜,既是网络诈骗的受害者,同时也是黑产业里的“帮凶”。
前者技术硬、智商高、工作勤奋,但因职场不公缺少上升通道,以及性格里的“不甘心”和自视甚高,中了诈骗圈套,和一群同样想着在海外赚大钱的程序员小哥被绑架到了境外诈骗工厂,被迫为诈骗活动提供技术支持。
后者外表光鲜靓丽,但身处的模特行业并不稳定且吃青春饭。面对工作挫败和女性友人(实为诈骗组织同伙)名车名牌的物质刺激,挑拨起了虚荣心和贪心,遂决定走捷径赚快钱,“自愿”成为诈骗网站里“在线发牌”的美女荷官。
出于对现实的不满和人性的弱点(快速发财的欲望),一个自愿,一个非自愿加入诈骗工厂的角色设定,都是很有现实代表性的受害案例。
加上演员角色形象和表演都相对贴切,环境画风较为写实,能在短时间内让观众进入情境,并产生“与我有关、此类诈骗就在身边”的紧张感和代入感。
从他们两人的视角出发,影片大尺度刻画了诈骗工厂的运作模式和残暴管理手段,制造了近乎恐怖逃生片的惊悚观影体验。
被绑架到了诈骗工厂后,大多数程序员不敢反抗,并在工厂头目陆经理的威慑与洗脑下,既来之则安之,驯服地干活。
而性格倔强的潘生前期不配合,遭遇的就是公开被虐打。这既摧毁他的身心意志,也是威慑其他员工的手段,直白展现出诈骗工厂堪比“人间炼狱”的危险、残暴属性。
王传君饰演的诈骗工厂首脑陆经理,善于玩弄人心,凶恶又狡诈。“文”能开大会洗脑,晒钞票利诱,办庆功宴笼络人心。
“武”能指派残暴的打手阿才(孙阳 饰)建立起一套凶残、严密的监控、惩戒体系,虐待、杀人都毫不手软,是一个很有威胁感的反派。
潘生、安娜多次中道失败的逃亡、求救,引来了陆经理和打手阿才更为严酷、残忍的惩罚,包括拔指甲、断腿、关铁笼、沉塘、圆规插进脑袋等酷刑……
这些场面既逼真展示了诈骗工厂骇人的凶残暴力,也提供了一场又一场的刺激大戏,给观众带来连续不断的惊险、恐惧冲击。
展示完“犯罪主脑—受害帮凶”的幕后构成,以及诈骗工厂的驯服—惩罚模式后,影片接着把视线转向了他们实施网络诈骗最“肥”的实操对象——身处国内、家境不错的研究生阿天(王大陆 饰)。
阿天和女友(周也 饰)以及一帮同学一起经营着一个字幕组网站,接收到“诈骗工厂”发来的钓鱼广告后,涉世未深且同样自信的“学霸”阿天落入了网赌的陷阱……
在不断下注的过程中,翻盘心切的阿天自以为面对的是客观的“概率”和保真的“内幕消息”,但实际却是幕后程序员让他赢就赢、让他输就输的“早已设定好”的操作,以及在老板指派下不断放出的让他越陷越深的诱饵……
在骗子和“帮凶”的操纵下,阿天越陷越深,沦为可悲又可恨的赌徒,欺骗疼爱他的外婆,以自杀威胁母亲抵押房产继续下注……父母和女友都无法让他回头,让自己和亲友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也引出了影片悲情和警戒的高潮——
导演运用蒙太奇交错剪辑,一边展示阿天家人和女友遭遇的巨大痛苦和崩溃,一边展示诈骗工厂燃放烟花爆竹,为“巨额业绩”集体庆功的欢腾热闹……悲喜境遇对比之强烈,既触目惊心又叫人唏嘘。
不少观众觉得阿天从高学历知识分子沦为疯狂赌徒的人设走向过于离谱,但在另一方面他的例子也给观众提了个醒——在现实案例中,诈骗的重灾区不光是中老年人群,年轻人的受害率也不低。其中不乏阿天、潘生这样盲目自信、偏执不甘心的高学历、高智商人士。
而且,相比基本被角色功能性绑定,不是挨打就是被威胁的安娜和潘生,人设转变巨大的赌徒阿天,在片中算是少数表现出了情感挣扎的角色。无论是欺骗家人的悔恨,还是全盘皆输后的绝望与恐惧,都令人印象深刻。
通过阿天被诈骗巨额钱财的实时犯罪情节,影片又顺势进入了下一段犯罪产业链的奇观展现——诈骗工厂庞大高效的销赃、提现流程,以及“无法无天”、难以根除的犯罪土壤。
受害者的800万现金转账后,瞬间被分散到了全国各地的无数张银行卡上,国内国外的无数跑腿耳目五分钟内提现然后汇总。诈骗工厂依靠人海战术和疯狂的速度,中断钱款流向的线索,让警察查无可查,这一定程度上解释了警察追踪诈骗案的难度。
到了国内公安与境外警方合作,联手查案的标准最后一幕里,影片也借公安领队(咏梅 饰)之口,直言了我国警察在国外没有执法权的办案局限。
当地平民冲出来包围公安车辆的械斗冲突,以及地方小警局的警察都是诈骗工厂联手的内鬼的“名场面”,明示诈骗已成为当地人赖以为生的产业,融入了当地的政治经济体系。
这个头目抓了,还会有下一个崛起,这些罪恶也是势力牵扯复杂、难以根治的社会病。
除此之外,影片还试图把反派人物塑造出层次。
在最后警察围攻小学的大戏里,让凶残的陆经理流露了对女儿的爱意。逃生戏码里又让打手阿才,特意放走了安娜,算是罪恶世界里的一小点浪漫。
这些转折几乎没有铺垫,逻辑非常勉强,可以说是剧情上的硬伤。但得益于演员的出色塑造,从观众反馈来看,还是收获了一些认可,算是人物的层次亮点。
放到反诈题材框架来看,这些人性化的处理也算反派形象的一点小突破,即便这些突破还是非常不成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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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能、刺激之后,又有哪些问题?
说完了影片在营销和类型可看性上的优点,但在故事本身还是有很多不足,主要在剧情和人物。
影片既要勾勒境外诈骗全产业链,又要交代从受害者入局到警察破局的全过程。这导致130分钟的片长已经被多方视角的情节和犯罪奇观塞得满满当当,基本没给人物留出深入塑造的空间,情节大转折也都缺乏翔实铺垫。
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凭借低概率巧合、无逻辑的反转和天降神助攻,强行推进剧情,损坏了这个现实题材故事的可信度。
影片的三幕结构很清晰,第一幕受害者成帮凶入局,主要刻画诈骗工厂的残暴生态,主打恐怖惊悚;第二幕展示诈骗过程,以赌徒阿天的悲惨案例揭示诈骗内幕并警醒世人;第三幕则是命题作文必然要有的光明结局——安娜千里逃脱送线索,公安干警克服千难万险境外大破犯罪集团。
论水准,前两幕都相对靠谱,既有类型娱乐看点,人物和情节的串联上也有内在的关联逻辑。
但在另一方面,变换多个人物视角只为勾连、说明一个事件的手法,在电影两个小时左右的体量里,很难做出人物深度。
这也是很多网友批评“没有人物,全是刻板的反面典型,沦为暴力奇观的承受者”。看的时候多是被情节里的惨状震慑,却很难有情感、人性上的共鸣和思辨。
尤其是潘生和安娜,同时身为帮凶和受害者,他们的处境相对复杂:既可以彻底堕落腐化大赚黑心钱(如某些程序员),也可以为了自由顽强逃生。但影片却没有深入展示人物在极限诱惑和恐惧之下,可能产生的徘徊、挣扎,完全被情节和设定架着走。
就实际效果来看,潘生的核心情境是不断逃跑-不断挨打,安娜的最大用途是成功出逃给警察送信,展现的都是表面情节功能和警戒价值,没啥人性深度可言。
而这种简化塑造,对于一个力求刻画欺骗行为与人性贪婪的犯罪故事来说,显然是一大遗憾。
为了迎来警察必胜的结局,影片强制设定了给警察释放新线索的大反转——让残暴的打手阿才心软放走了安娜,后者逃回了国,成为后来挖出产业链,警察成功抓获罪犯的关键助力者。
这个调查上的重大进展,依托于一个暴徒对一个受害者不求回报、反噬风险极高的情深义重,本就是高度脱离现实、极为浪漫化的一笔。
而且,在大多数时候阿才都是以纯恶打手形象现身,就算对安娜有几个关怀或迟疑小动作,也很难对应上后期如此惊人的转折。看着高能的人物弧光,其实逻辑、情感均支撑不足,编排设计感过重。
最为关键的警察围攻营救戏,也没能带来真正的高潮,而是给人一种很匆忙、潦草的感觉。
为了让结局更符合反诈犯罪类型片智斗与动作结合的需求和角色人设,主创给程序员潘生设置了一个展示高智商和职业素养的求生戏码:用666的信息和6手势向朋友发出计算机语言的求救信号。
但影片却没有时间去交代求救短信里时间、地点的相关细节,而是一口气快进到警察精准锁定藏身地址,用外卖馒头精准传达指令给被囚禁的潘生。就这样,他们里应外合、大破诈骗集团,凶残强悍了前100多分钟的陆经理和打手阿才也瞬间怂成狗,一击即束手就擒......节奏快是很快,但经不起细想。
导演在采访中表示,此般“粗糙”编排,为的是不曝光警察具体办案细节,以免成为犯罪分子的参考。但对于一部犯罪片来说,狂了整场的大反派,就这样在最后10分钟草率崩溃,还是糊弄、降智得影响观感。
某种程度上,影片跟同为坏猴子出品的现实题材片《我不是药神》,制作、宣传思路相似,但就质量来说,情节凌驾于人物,视觉刺激压过逻辑的《孤注一掷》,话题可讨论性和整体饱满度都逊于后者。
就在今年暑期档,“全民话题强营销+流量演员人气助力+类型奇观夺眼球”的爆款密码,已经在《消失的她》身上已经验证过了一次。模式类似的《孤注一掷》能否保持住高开高走,最后票房能达到什么程度,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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