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悉尼、布里斯班等地，不少当地居民都会使用江苏苏美达五金工具有限公司制造的草坪机修剪草坪。“草坪机、清洗机、松土机等产品是欧美家庭的普遍必备品，市场容量巨大。国外同类产品大部分使用燃油动力，污染大。公司在业内率先推动以新能源动力替代燃油动力，以智能技术助推节能降碳。”苏美达五金公司总经理助理汪洋说，为提升国际市场竞争力，近几年，公司在省、市知识产权主管部门指导下，建设高价值专利中心，累计申请授权PCT国际专利达24件，有力助推业务“出海”，接连斩获大订单，2022年公司产品出口超3亿美元。
企业“走出去”，若非专利先行，必将寸步难行。汪洋提到的“PCT”是企业在海外获得专利权、开展专利布局的重要渠道。PCT在企业“出海”中发挥了哪些作用？在布局国际专利时，在市场风浪中“摸爬滚打”的企业还有哪些困难和需求？记者进行了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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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现“一对多”更便捷
苏美达五金的发展历程是江苏企业“走出去”的一个缩影。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国际市场上的“江苏制造”已不少见，越来越多的企业通过自主研发产品打开海外销路，采访中，企业纷纷表示，国际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对知识产权的要求很高。
“企业发力海外市场，首先要做的就是专利布局。”位于南京江宁的国内电力系统保护控制和智能装备领域龙头企业——南京南瑞继保电气有限公司知识产权负责人胡铭介绍，南瑞继保“保护控制自动化、直流输电及电力电子”等核心技术已通过PCT国际专利申请累计在美国、英国、德国、韩国等国家取得授权专利近500件，有力助推了相关产品“出海”。
PCT制度的建立，为申请人提供了一种更便捷地开展海外布局的途径。“此前，申请人只能通过巴黎公约向本国以外进行申请，如果要在几个国家保护发明，唯一方法是向每一个国家单独提交申请，这些申请由于每一个要单独处理，每一个国家的申请和审查都要重复。”南京理工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副教授、江苏省知识产权思想库主任徐升权解释，通过PCT渠道实现了只需提交一份国际专利申请就可以向多个国家申请专利，降低企业在多个不同国家申请专利时所要支付的语言、费用和时间成本，且由于中国是受理局之一，PCT可以使用中文起草文件。
“通过PCT申请优势比较明显，例如通过巴黎公约进入某个海外国家，期限是从递交当地申请之日起算是12个月，而通过PCT途径则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国际阶段，基于国内专利优先权12个月向国际局提出申请；第二个阶段是国家阶段，基于国内专利优先权30个月之后，向具体国家提出申请，利用这段时间企业可以进一步从市场、技术和专利新创性角度去判断该专利是否有必要进入目标国，相当于多给了企业一次选择权。”无锡海斯凯尔医学技术有限公司知识产权部经理鲍晓表示，国际专利的申请费用通常较高，PCT申请国际阶段费用在1万多元，高费用是发生在进入国家阶段，如果可以在国家阶段判断该专利在目标国申请意义不大，能够帮助企业节省一大笔费用，同时可以得到一份高质量的国际检索报告，以防企业自身检索的“新颖性”上出现差漏。
记者从省知识产权局获悉，近年来，江苏加快推进知识产权强省建设，深入实施高价值专利培育计划、知识产权稳企强链工程等，积极推进国家海外知识产权纠纷应对指导中心分中心建设，加快构建多元化、立体式知识产权保护网络，帮助越来越多的企业熟练掌握并运用知识产权赢得海外发展先机。2022年1—12月，全省PCT专利申请量6986件，这些专利成为江苏企业拓展海外市场的重要支撑。
在企业发展中“立大功”
在走访过程中，记者了解到，依托PCT国际专利申请构筑国际市场竞争优势，几乎已经成为“走出去”企业共同的追求。
总部位于扬州的亚普汽车部件股份有限公司从2008年开始在海外设立子公司，迈出全球化步伐，并在2009年开始进行PCT申请。目前在欧盟、美国、日本、韩国等地共申请50余件PCT专利，累计授权专利30余件。“最初，公司PCT专利布局是围绕主营业务燃油系统产品展开的。随着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发展，公司产品布局也从能源储存如‘储化学能’的电池包、‘储氢能’的车载氢系统向能源管理如新能源汽车热管理系统产品延伸，为产品开发保驾护航的PCT专利布局也同步到了这些领域。”公司研究开发中心高级总监吕昊告诉记者，“我们在PCT专利布局中，不只关注专利数量，相应知识产权能否从市场，特别是主流市场上获得商业价值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正因为有了对高质量PCT专利的提前布局，亚普在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中占据技术领先优势。吕昊举了个例子，亚普的一件PCT专利“一种带辅助阳模的两片吹塑中空箱体成型方法”在巴西、俄罗斯、韩国、美国等多国进行申请并获得授权。使用该专利技术所生产的产品满足最严苛的美国LEVIII排放标准要求。截至2022年底，采用新技术的油箱产品，已成功应用在大众、通用、福特等众多国内外主机厂的共计200多个项目上，为亚普创造了巨大经济价值。
PCT国际专利申请不仅是市场竞争的利器，还是企业在海外定分止争的“定海神针”。记者了解到，南瑞继保的“出海”之路并非一帆风顺，2018年年底，该公司某件欧洲专利申请在获得授权公告后，遭遇海外竞争对手发起专利异议。随后，南瑞继保在南京海外知识产权服务平台——寰球智金的密切配合下，快速整合海外维权专家团进行应对。经过努力，专利异议案件的书面审查阶段以欧洲专利局判定南瑞继保涉案专利全部专利权维持有效告终。 “PCT国际专利申请，为企业开拓海外市场发挥了重要作用，近几年，虽然受到疫情影响，但是每年仍有10多亿元产品销往海外，产品远销100多个国家和地区。”胡铭说。
记者了解到，为更好地服务创新创业、支持企业提交更多PCT国际专利申请、加快“走出去”，无锡在2020年就从市级层面出台了扶持政策，其中针对支持知识产权海外布局，包括重奖措施和资金大力扶持措施；举办各类PCT专利申请专题培训班，大力宣传PCT专利知识，为企业进行海外专利布局、开拓国际市场提供帮助，有效促进了企业高质量专利产出，企业的PCT国际专利申请量增长从2020年开始由负转正，于去年达到最高值。扬州对实施境外专利布局并获得授权的企业，按每件授权发明专利给予发明专利所有权人2万元奖补，同一专利在不同国家（地区）布局累计获得奖补不超过3万元。对获得马德里商标国际注册的，每件给予注册商标所有权人不超过1万元奖补……
企业还有这些“心声”
国家知识产权局发布的《2022年中国专利调查报告》显示，企业“走出去”知识产权保护仍显不足，有2/3的企业向境外出口产品，但没有取得相关专利保护。这表明，中国部分企业出口产品知识产权“含金量”不高，且相关企业和产品更易遭受知识产权风险。
“江苏外向型企业较多，PCT专利申请也较为活跃，可以说江苏乃至全国企业的申请意识都在不断提升。但和国内专利发展相比，我们PCT专利申请仍然较少，这和企业在国际贸易中仍以加工制造为主有关，也和一些企业对PCT国际专利了解不足有关。”徐升权认为，知识产权行政管理部门应加强专利海外布局重要性的宣传，加强对PCT国际专利申请制度的介绍。公共服务机构和市场化服务机构可以加强对企业的指导和协助，提供系统性和便捷化的PCT专利申请服务产品，帮助企业申请时实现精准布局和高效保护。
企业也有不同的需求。苏州极目机器人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研发、生产、销售可适应户外作业、复杂环境的智能机器人的高科技企业。“公司每年在PCT专利上的花费基本上占整体专利预算的50%—60%。制约海外专利申请的重要一点还是成本高昂，这其中有授权时间、费用和沟通成本三点。一件海外专利，即使用了PCT申请流程，平均费用也在8万—10万元不等，授权时间通常也在3年以上，进入对应国家后，翻译可能造成原有技术名词的偏差，导致因意义不同而被驳回。因此很多中小企业只能选择少量重点的技术进行国际专利的申请，但这对于一个产品形成整体保护是远远不够的。”极目的专利工程师直言，有些地方政府通过财政扶持和补助的方式，鼓励中小企业申请PCT专利，这确实有效解决了不少企业的燃眉之急，但政策毕竟有限且不具备长效性，政策到期后面临着补助中断等问题，希望相关部门能够完善保护国际知识产权的长效机制。
“国际专利申请很难，费用也高，要重视专利质量。”汪洋说，生产型企业要在海外市场占据一席之地，申请PCT国际专利是必需的，要因国施策、因地制宜，了解用户需求，做好市场分析，推出高价值的国际专利，有效维护合法权益。建议相关部门进一步加大对企业建设高价值专利培育体系、推进成果转化方面的支持力度。
无锡华润微电子有限公司作为半导体领域的高科技企业，在PCT国际专利上的花费以每年50件境外专利估算，加上每年的专利维持费，约在400万元，积累了丰富的海外知识产权资源，对此该公司计划尝试一些新的“路径”。“海外知识产权也是公司无形资产中的重要一块，近几年随着国家鼓励专利运营，我们也开始接触到一些海外公司，探讨将我们的专利许可给他们的可能性。”该公司知识产权高级经理杨剑表示，目前公司持有的海外知识产权的体量也不算小，但我们在知识产权运营这块，尤其是海外知识产权运营，经验还比较欠缺，缺少比较典型的成功案例，公司后面会重视专利运营这个方向的发展，也希望得到一些政策方面的支持和帮助。
记者 洪叶 许海燕
